《【夜色尚浅】遥似故人来》阅读精彩章节 ＊遥遥青山常在 悠悠绿水来迎我觉得宫远徵心智未开。他多与草药毒蛊打交道，鲜少下山出谷，若是去街上集市，他显得比我更为兴奋。我也愿意和他出行，他出手比羽叔父阔绰更多，基本什么感兴趣的都直接买个齐全，回回都开心的跟下人说，这些带回去给哥哥。于是才意识到还有一个突兀...
《【夜色尚浅】遥似故人来》阅读精彩章节
＊遥遥青山常在 悠悠绿水来迎我觉得宫远徵心智未开。他多与草药毒蛊打交道，鲜少下山出谷，若是去街上集市，他显得比我更为兴奋。我也愿意和他出行，他出手比羽叔父阔绰更多，基本什么感兴趣的都直接买个齐全，回回都开心的跟下人说，这些带回去给哥哥。于是才意识到还有一个突兀的我在身边，话到一半便常常哑火。
“宫子羽这个穷酸小人，就给你买这些粗布麻衣吗？你可是宫尚角的女儿，想当年就算上官浅是无锋细作，我哥也给她穿得很好。”
徵叔父的出现，让我听到了父亲与母亲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句话中悦耳的样子应该如何，而非短短一句冷漠的评书简语。
宫二夫人上官浅带领无锋精锐杀进旧尘山谷，霎时间宫门上下血流成河。
我爱跟着宫远徵，这个小叔教我驯马识药草，闲暇练功时带着我去街城散心。我像是他的小尾巴，却也从不提，其实是喜欢听他聊父亲与母亲的过往。
那几天徵叔父像报复过去十年未给我买东西般，给我买了许多他认为好看的衣缎常服。
他将我原先通勤方便的白色的粗布衣裳全全扔了，理由是我的父亲不喜淡色。可其实我不喜深色，我认为深色像无边的池底，我讨厌沦陷其中却不能掌控的知觉。
我也没有反驳。对着空气讨好着我那可怖的父亲和这个脾气无常的叔父。
宫远徵将钱袋子给到裁缝，虽然嘴里说着这工艺不及宫门一星半点，但还是会红着耳朵夸赞:“遥遥打扮后不知漂亮了多少。”这种不似他嘴中能说出来的话。
我的十一岁生日，收到了诸位叔父叔母的红包。我提出想去镇上最热闹的茶馆听说书，徵叔父随我同行去凑热闹，顺便点了一桌小食分吃。
身后说书人那般巧，响木一拍，突然开始讲起宫门与无锋的江湖恩怨，讲得头头是道，细节至我父亲英勇地提着滴血的长刀，手刃无数无锋精锐，为自己报仇雪恨。
我面色不变，徵叔父却在一边有几分坐立难安，偶有偷偷盯我被我捕捉。最后听到上官浅带着无锋精锐血洗旧尘山谷那段时，宫远徵终究是听不下去了，冲过去拎着说书人的领子骂了一堆听不懂的话。然后动作粗俗的将其拽下了台，大声对着茶馆的听客说:“无锋已灭，江湖皆知宫门从未内乱，此人胡编乱造，具体事项根本不同外界所言。”
那天后，他又诡异的沉默了两天。是了，谁也不知道他的脑袋里在思考些什么，但又总在我背后用他探究的眼神刀刮着我。
最终他花了很大决心与力气，同我说。
“你娘没有他们说的那般坏。”
我对此毫无知觉，淡漠的盯着他。
见我不吭声，他弯着腰双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肩膀。
“你父亲宫尚角，他其实找了你们母子许久，他早就不恨你娘了，”他像哄小孩一样，掰着指头细数原由，“你看，我们宫门这么多人皆不恨不惧上官浅，你也不要给这种糊涂传言骗了。”
我点点头，继续盯着宫远徵，觉着他的神情不像在骗人。
宫远徵那有几分邪魅的眼睛与我对视半晌，突然反常的捂着脸激动地撇开。
“这长得也太像了。”
从他口中知晓，我与我的母亲连身形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轻轻的摸着我的眼角，他说我的眼尾比母亲的要挑一些，上官浅是一双随时能掉眼泪的杏圆眼，而我更像我的父亲，宫尚角。宫二大人一双丹凤眼睥睨众人，拒人情于千里之外。而我这不冷不热的性子，也是和他如出一辙。
如同叔母所言，宫远徵其实很乐得跟我相处，他有时会望着我发呆，但回过神来总爱寻借口掩盖他的失落与失神。他会胡乱找理由，说我的医案写得过于潦草，说我刚才挥得刀法不及我父亲一成。
能让十一岁女童都嫌弃他，也是他的本事。
与压抑的云为衫不同，我能切实感受到他身上的情感，他失落的叹气与摇头，望着我掉入了无沿的时间旋涡......我愿意缓些神再去打断他。因为我知道他所看的人不是我。
可悲的是，无论是云为衫还是宫远徵，他们通过我追忆上官浅的样子，总给我一种我的母亲一直在我身边伴着我的错觉。
他们在想她，我也在想她。
宫远徵似乎与我母亲相处的时长还要比叔母要更多些，日常就算不问他也会不时提起。
比如我不爱牛羊的味道，蔬菜不吃瓜果，被他教训了一顿说我挑食。还说上官浅可不这样，后面他一顿。
“但哥确实挺挑的。”他摸着下巴，细细回忆。
我无语的歪着头望着他。见他没有再逼我吃他在后山随手种的小黄瓜，心中偷偷想着我那未曾谋面的父亲会是什么样子。
我远不像思念母亲一般，去在意我的生父。许是他还活着，也许是想到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我的存在，等到真正见面那天，我依旧担心受怕他是否会喜欢我，他是否迎接这个未曾谋面的女儿。
特别是子羽叔父吓唬我，他说我的父亲是江湖人道不近人情的人面修罗，杀人如切菜。后看到我皱眉低头沉思的样子，吓得赶忙摆手哄我，他说我父亲是个好人，还教他武功，只是心热面冷。就像他教我剑法一般，虽严但慈爱。
我不觉得宫子羽做我师傅时有多凶，他板起脸还不如云为衫扇着扇子无言望着我的威力半分。
羽叔父宽慰我道，我的父亲对我母亲情深意切，见了我的样子，就算我是痴傻疯泼儿怕是宫尚角都不嫌弃。
云为衫翻了个白眼喊他闭嘴。
当晚餐桌上羽叔父贴着叔母撒娇，我默默挑着食，徵叔父给我夹着鱼肉一边挑着宫子羽不顺眼的地方一顿乱骂。
想是叔母听得耳朵长茧，她发问：“想必一个月后，不论遥遥是否打算认回宫尚角，我们都将动身回旧尘山谷，到时瞒也瞒不住的。你可有写信告知宫尚角，遥遥的事。”
宫远徵筷子也不动一下，愣了半晌。我作为涉事人只是默默低头嚼菜。
“为何不说？本来你不是急着回去报信吗？”羽叔父打破沉默。宫远徵停留在外过了半月，每天送回去的报告和礼物如流水。
徵叔父深深看了我一眼，我想我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道：“晚一些就晚一些吧，都十来年了，也不差这些天了。”
他嘴里塞着饭菜，说得含糊，但我还是听见了。
“哥哥心中，上官浅还活着，再活些天也无妨。”
叔母近临盆，我坚持作为女眷，我想进去陪着她。原本叔父们不让我胡闹，但看到我认真的神情却都没阻拦。
我轻轻跪在叔母的席边，轻轻握着她颤抖的手。她秀气的眉头还是紧紧蹙在一起，没有一丝好转，我细心的为她擦去冷汗。
云为衫转头安抚的摸了摸我的手背，笑着对我说她不怕痛，她在无锋吃过的小痛都要比这些痛许多，笑着笑着却不知怎么哭了。
我又在她眼里看到了熟悉的神色。满是遗憾和回忆。
后面她咬着唇一声不吭的专心生产，血水一盆又一盆的端出去，最终为子羽叔父生了个大胖儿子。我用软布包起我的堂弟，他在我怀里张着嘴巴嚎啕大哭，攥着小拳头十分有活力的挥来挥去，我无措的蹲在叔母身边，轻轻把弟弟送到她面前让她们母子相认。
生产还是痛的，云为衫的嘴唇被她咬得渗出血丝，听到婴孩的哭声宫子羽也不顾礼教阻拦，冲进来紧紧抱住叔母。窗外晨光微亮，他们一家三口喜乐融融的贴在一起，叔父的臂膀坚实的抱住了叔母和小小的堂弟，抱着他们喜极而泣。
我默默退出房间，远处宫远徵抓着产婆问东问西，转身回房间里抓药材给云为衫配药膳汤去了。
只剩我穿着一身不习惯的高级料子站在庭院里，望见清晨远处山间浅出的曦光，我突然很喜欢子羽叔父说我母亲是山里的仙女的那套说辞。
那座晨雾里的绵延山脉从雾中显现，日光透过屋檐缝隙照在我墨蓝色刺绣的衣裙上，一切又真实的温暖了起来。我蹲下偷偷抱住那一抹日光，坐在门口的阶梯上。
我想母亲是看我失落特地来陪我的。我和母亲一起度过了一个时辰也许更多，总之天全亮时，我和母亲的相处才被打断。
云为衫唤人叫我进去，产婆奶娘和宫子羽都带着小堂弟退下一会了。她已经够虚弱，声音微颤，眨眼的速度都变得缓慢，她轻轻牵着我让我睡在她身边，说贴着她这样都暖和。
云为衫望了会窗边，我帮她理好额发。
“叔母劳累，为何不休息。”
“想起了旧事，瞬时睡不着了。”云为衫垂着眼睛，陷入回忆。
讲起她和我母亲一路奔波在一个破旧的屋子里，她看着我出生的故事。
她从见到在逃离追杀却又受伤的上官浅讲起，娓娓道来，不错漏一丝细节，直白的像说一段写好的话本。故事的主角名为上官浅，恰好是我的母亲，恰好是我未知的身世。
“那天孤山镇下着雨，落着雷，我想努力看清她的表情，却也哭着想躲避，每每想起那场景都觉得有些不真切。”
“上官浅将你交付给我，你是她刚出生的孩子，再有不舍，万万不得已下只能匆匆和我们告别。你母亲的身影和那辆马车终远去消散，那是她的选择与归宿。她委托我将你送至孤山寺，等你长大懂事再让你选择是否要随我回宫门。”
中间我默默吸了几次鼻子。
“上官浅很爱你，”她轻轻擦去我的泪珠，眼睛却望着窗外初升的太阳，“我也总觉得上官浅还在，一直在遥遥的身边，护佑着你。”
“种种过往后终生下你，我看得出来，她无怨，且欣喜。”
我点点头，被轻拍着背脊，轻抱着叔母的腰哭着睡着了。
傍晚，徵叔父陪着我练刀归来。羽叔父从房屋里抱着喝饱奶的弟弟出来，于前厅寻到我，笑着轻轻给了我一个拥抱。
他说，来看看你弟弟。
于是我又不熟练的抱起那个柔软的生命。不得不说他还是很丑，没像到他爹娘一点。
宫子羽搭着我的肩膀坐在我身边，他说：“你叫遥遥，弟弟的小名便叫晓晓吧。为衫说，他是破晓出生，晨曦送他而来，这与你的名字一起喊也好听。”
“晓晓。”我低头望着弟弟，轻声念了一遍。
“晓晓，你是男孩子，以后可要保护姐姐。”宫子羽笑着探去晓弟弟脸前，他闭着眼，对着我们毫不客气的打了个哈欠，自是不管我们在说什么。我是想不到这个小萝卜头能保护我的样子，没忍住的笑了。
熹光破晓，万事如新。
我想，还是由我来保护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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